深更半夜,酒意上头,李方圆一头栽倒在硬邦邦的土炕上。被窝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多了一个光溜溜的女人。


  这种事,曾经的李方圆见怪不怪。十天半月,总有女人愿意用身体赌他的指缝里漏下的丁点“未来”。可今时不同往日——他打了个浓烈的酒嗝,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:这里不是京城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,是穷得鸟不拉屎的山旮旯;他也不再是名动京华的李大少,只是一条顶着“支教”名头躲进深山的丧家犬!

  哪来的女人?更何况……是这样一个尤物。


  窗外月光清冷,吝啬地洒进来,却足以勾勒出她惊人的轮廓。未施粉黛的脸,肌肤像月光凝成的玉脂,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淌出甜腻的汁水。细长的眼,眼尾天生带着钩子,氤氲着一层水汽,无端诉说着情意。右眼下一颗小痣,点在妩媚的底色上,更添惊心动魄。丰润的唇瓣微张,吐息如兰,不用尝也知道那滋味能溺死人。乌黑的长发泼墨般散在粗糙的枕席上,性感的锁骨下,两团丰盈如初雪堆砌,顶端的红豆在微凉的空气中怯怯颤抖,让人不敢触碰,又忍不住想狠狠亵玩。


  这样的祸水,本该锁在金屋,卧在云端。此刻,却在这土坯墙、土坯炕的穷山沟里,躺在一个“丧家犬”的被窝中。


  李方圆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剧痛无比清晰——不是春梦!冷汗瞬间冲淡了酒意。


  “呃……你谁?”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未尽的醉意和惊疑。


  被窝里的女人似乎冻得厉害,身体细细地抖,声音低得像蚊蚋:“我……我夫家姓梁,我姓周,叫周若熙。”


  先说夫家,再报己名?是个规矩极重的女人……等等!她有男人?!

  李方圆脑子“嗡”一声,彻底醒了七八分,心猛地沉下去:操!该不会是……穷山沟版的仙人跳?!


  他触电般往后一缩,脊背撞上冰冷的土墙,瞬间远离了那具柔软、滚烫、足以焚毁理智的躯体,声音陡然严厉:“我不认识你!更没见过!说!怎么回事?!”


  周若熙瑟缩得更厉害了,额头几乎抵上他冰冷的胸膛,声音带着哭腔:“是……是老族长让我来的……”


  老族长?傍晚那个满脸沟壑、眼神浑浊的老人?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闪过李方圆的脑海——用女人“招待贵客”?这种蛮荒陋习,怎么可能出现在号称礼仪之邦的华夏腹地?更不可能在汉人村落!


  这绝不是“招待”!

  一股邪火混合着被愚弄的戾气猛地窜起。李方圆嘴角扯出一抹惯常的、带着几分残忍的坏笑,大手一捞,将那颤抖的娇躯狠狠箍进怀里。周若熙“嘤咛”一声,慌乱抬头,眼底那抹浓得化不开的不甘与屈辱一闪而逝,昏暗的光线成了她最后的遮羞布。


  “老族长让你来做什么?嗯?”李方圆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在她缎子般的肌肤上游走,感受着掌下剧烈的战栗,声音却沉冷如铁,“你男人呢?死了?”


  随着他手指的滑动,周若熙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腥甜,声音支离破碎:“他……三年前出去……就再没回来……老族长说,你是城里来的大先生,肯到我们梁家村教书,就是全村的活菩萨……不能让你委屈……让我……来伺候你……”


  说到最后,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,猛地按住他那只已滑到她臀瓣上的、带着滚烫侵略意图的手,破碎的哀求里带着一丝绝望的认命:“李、李老师……求你……待会儿……动静……小点儿……行吗?”


  “李老师”……


  这三个字,像三根冰锥,狠狠扎进李方圆的心脏!

  那只攻城略地的手,瞬间僵住,然后触电般猛地抽回!所有的邪火、戾气、被撩拨起的欲望,被这三个字浇得透心凉,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狼藉和无处遁形的羞耻。


  李方圆……李家曾经的嫡系三代!父亲李天奇尸骨未寒,一纸冰冷的亲子鉴定就将他钉上耻辱柱,彻底逐出那个金玉其外、败絮其中的顶级豪门!争权夺利,他这条没用的“野狗”,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,就被清扫出局,像丢垃圾一样扔出来等死。若非父亲生前为他订下京城苏家的婚约,苏家那位重情义的老爷子顶着巨大风险,用“支教”的名义把他塞进这穷山恶水……他李方圆,早已是乱葬岗的一具枯骨!

  颓然跌坐在冰冷的炕沿,沉重的现实连同那个意外获得的、玄奥莫测的“混沌传承”以及一方至今懵懂的小世界,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
  沉默在冰冷的土屋里弥漫,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。


  良久,李方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带着深深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我不懂……支教老师,你们村以前也不是没来过。感恩?供好吃住已是极限……何至于……如此?”他的目光扫过周若熙裸露在月光下的、布满细小伤痕的肩膀。


  周若熙惨然一笑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,声音里是沉甸甸的、能压垮人心的苦涩:“有什么法子?我们太穷了……穷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!出去的人,就像泼出去的水,没一个肯回头!有良心的,十年八年,攒够了钱,兴许能把婆娘娃儿接出去……没良心的,干脆就像我男人……石沉大海!”


 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,大颗大颗滚落,砸在李方圆赤裸的胸膛上,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栗。


  “我们没文化……乡里的学校隔着两座没路的大山!娃儿们不读书,能干啥?跟着刨石头缝里的土,放那几只瘦羊……长大了,还不是像他们爹一样,出去……然后……再也回不来吗?”她猛地吸了口气,绝望如同实质般从她身上弥漫开来,“老族长说……这样下去……梁家村就真的……烂在这山沟里了!可是……我们拿什么留你们这些金贵人?吃?顿顿野菜苞米糊!住?你看这四面透风的土坯子!”


  她抬起泪眼,死死盯着李方圆,那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:“这些年……来过的大学生老师……没一个……能撑过两个月!学堂空了三年了!李老师……我们除了这张脸皮不要了……除了这身子……还能拿出什么?!求求你……只要你肯留下来……让娃儿们认几个字……你让我做牛做马……做……做什么都行啊!!”


  最后几个字,她几乎是嘶喊出来,随即又死死捂住嘴,压抑着崩溃的呜咽。滚烫的泪水混着无声的绝望,灼烧着李方圆的皮肤,更狠狠抽打着他的脸皮。


  梁家村……被世界遗忘的角落。出山一趟,披星戴月,耗尽体力。贫穷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着每一寸希望。然而,他们没有躺平认命,没有放弃挣扎,而是用仅剩的、最原始也最惨烈的“资本”——女人的身体和尊严,去赌一个微乎其微的、改变未来的可能!


  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流,混杂着滔天的愤怒、沉重的责任感和一种被命运推到此地的宿命感,猛地冲垮了李方圆心中所有的颓唐、算计和玩世不恭!


 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。他不再回避,目光如炬,穿透昏暗,直直刺入周若熙那双盛满泪水和绝望的眼眸深处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,重若千钧:

  “若熙,听着!”


  “从今天起,你,梁家村的女人,梁家村的娃娃,梁家村的老少爷们儿——你们的脊梁骨,挺起来!”


  “我李方圆,在此立誓!”


  “我要让这穷山沟,长出金子!”


  “我要让梁家村的路,通到山外头!”


  “我要让你们的娃儿,穿着新鞋,堂堂正正地走出这大山去读书,而不是像牲口一样被卖出去!”


  “我要让你们的日子,富得流油!让你们再也不用为了活命,把自个儿……把自个儿的尊严,像破抹布一样扔到别人的炕上!”


 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,却带着一种穿透土墙、劈开黑夜的磅礴力量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砸在周若熙的心上,也砸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。


  “若熙,信我!用不着你付出什么!若做不到……”李方圆环顾这破败冰冷的土屋,目光最终落回周若熙脸上,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,“我李方圆,就老死在这梁家村!骨头烂在这土炕上!也绝不离开半步!”


  月光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。周若熙呆呆地望着他,脸上泪痕未干,眼底的绝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,剧烈地晃动起来。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光,挣扎着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透了出来——那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、带着无尽怀疑却又无法抑制的……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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